〈小編愛說話〉

  我不窮，我只是很自制  

        在貪腐成風的拉丁美洲，曾經有一位老先生，以他的真、簡樸、清廉與不搞權謀，使得進出講排場的政客汗顏，清貧的生活為他帶來極佳的國際形象，引起全球媒體瘋狂的追逐，彷彿是黑暗世界中的一盞美麗燭光，逕自熠熠生輝，讓人嚮往，他就是烏拉圭第40任總統荷西‧穆希卡（Jose Mujica，總統任期2010年~2015)。

出生及經歷

        荷西‧穆希卡1935年出生在烏拉圭首都蒙得維的亞附近的一個小鎮的農家，他在那裡度過了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從小家境不好，14歲時開始支持農民抗爭，長大後，他曾當過一段時間的自行車運動員，還參加多個俱樂部，後來為了報效國家，反對軍人獨裁政權，他參加了游擊隊，連高中都還沒畢業，就在一次襲擊行動中，被軍政府逮捕，在監獄中度過了漫漫14年的歲月。

        1985年，烏拉圭的軍人獨裁政權垮台，恢復了民主政治，穆希卡終於被釋放，他選擇走上政壇，先後當選為議員、畜牧農業與漁業部部長、南方共同市場主席、南美洲國家聯盟主席。在2009年被廣泛陣線公推出來選總統時，他曾婉拒說「要我當總統簡直就和教豬吹口哨一樣困難」。出身自社會底層的穆希卡，連高中畢業的文憑都沒有，但他誠懇簡樸、貼近百姓、不搞權謀，說話又風趣幽默，在烏拉圭人的心目中擁有很高的聲望，最終於75歲時，以高票當選為烏拉圭第40屆總統。

就任總統後的生活

        荷西‧穆希卡就任總統後，雖然可以住進有百年以上歷史的總統官邸，享受著跟其他國家元首沒有什麼不同的高級待遇，但他仍決定在總統任內繼續住在他蒙得維的亞郊外的簡陋房子裡，出人意料的是，他那房子的屋頂是鐵皮做的，僅有3個房間，也沒怎麼裝修過，牆上的漆時刻都在剝落著，而且還是登記在太太名下，然而他並不在意，他說「那比他蹲過十四年的牢房大太多了」。

        當穆希卡第一次在自家以總統的身分接受國際媒體採訪時，簡樸的住家畫面立刻傳遍全球，幾名敵對陣營的政治人物批評他的住宅「家徒四壁」，結果那些批評者反而遭到眾多民眾鄙棄，因為烏拉圭的人口以中下階層居多，而穆希卡的家就跟普通老百姓的民宅差不多；至於空著的總統官邸，則數度在冬天時開放給周邊貧苦民眾和遊民居住。

        儘管他本人並不願意，但政府仍在他家附近設立了幾個簡單的警衛崗哨，讓輪班警衛隨時注意總統住宅的維安，警衛總共有2人再加上一條他檢來的瘸了的狗。在穆希卡身邊，你看不到將他團團圍住的保鑣，他認為「那只是築起一道與人民之間隔閡的高牆」，他認為身為一個執政者，最不能發生的事就是與民眾有隔閡，這份距離感使得人民會瞧不起政治。穆希卡平時也喜歡在中午時在地方的小餐館用餐，與民眾聊聊生活、看一下社區的日子過得如何，對他而言，貼近大部分人民的生活才是一個執政者該有的姿態。

        他執政期間，維持一貫的簡樸生活，拒絕名牌，從來不打領帶，即便是出席國際會議，甚至登上聯合國演說也是如此；平日他常蹬著一雙廉價的皮質拖鞋，露出幾根略髒的腳趾；他唯一的私人財產，大概只有那輛天藍色的老福斯金龜車，他每天自己開著那輛小金龜車上班，遇到有人搭便車還會抱歉著說，最遠只能送到總統府。那輛車是1987年的老車了，曾在玻利維亞的一次國際峰會上，有一位阿拉伯酋長願出價一百萬美元收購他那老金龜車，消息一出，人們競相討論穆希卡是否會藉機大賺一筆，畢竟那小車已經行駛了1/4個世紀，破破爛爛的；但出乎人意料的是，穆希卡很認真地拒絕了這筆能賺大錢的買賣，他在接受一家國內電台採訪時說：「這輛車是我的幾個朋友湊錢買來送給我的，如果我將車子賣掉，會覺得愧對朋友，良心不安，而我馬上要卸任了，這輛車子也將陪我光榮退休。」

        總統夫婦家裡沒有聘請幫傭，每次只要有人問起，第一夫人露西亞‧托波蘭斯基都堅稱兩人可以自己做打掃、煮飯和洗碗等家事，夫婦兩人一樣淡泊簡樸。

        在處理政務之餘，穆西卡會開著拖拉機耕種，種些花貼補家用，平日他還會自己坐公車或騎摩托車或帶上他那隻撿來的三腳愛犬出門蹓躂。

任職期間，把九成薪水捐出

        荷西‧穆希卡被媒體稱為「世界上最窮的總統」，但其實他自己覺得他並不窮，並且也不是烏拉圭的總統待遇不好，只是他並沒有把錢花在自己身上，核算烏拉圭總統的月薪平均約為一萬四千美元，這在烏拉圭算是非常優渥的薪水，但他把九成薪都捐了出去，自己每個月只留下一千多美元，這讓他每個月實領的薪水相當接近於烏拉圭的平均薪資，這成就了他成為「世界上最窮，但最受人民歡迎的總統」之美譽。當有人詢問他捐薪的動機時，穆希卡只是淡淡地說：「剩下的夠我用了，如果有這麼多同胞連這數目都賺不到，我怎能說不夠呢？」他還聲稱將來也要把部分的退休金捐出來。

        他捐出的九成薪，主要幫助偏遠地區的孩子上學、幫助被拐的兒童回家，還有幫助有需要的人尤其是單親媽媽興建住宅。穆希卡說：「重點是我已經有固定的生活方式，不會因為當了總統而改變，所以這份薪水我花不完，其他人或許覺得不夠用，但對我來說太多了，我妻子是參議員，她必須花很多錢贊助政黨之類的，但是光她一個人賺的錢就夠我們兩人生活了，我們還有多餘的錢可以存在銀行應付急用，我捐錢贊助我的政黨和一個替單親媽媽興建住宅的計畫案，對我來說這不是負擔，而是責任。」

        這位老爺子可熱心了！不僅捐錢還自己開車跑去他支持的公益專案現場去幫忙拉建材；2012年9月穆希卡在媒體前曝光時，鼻子上有一傷痕，原來是颶風來襲時，他去幫鄰居把快被吹掉的屋頂固定好，當鐵皮屋頂被強風掀起時，臉被刮傷了。鄰居表示，總統先生一點架子都沒有。

自制與謙卑

        我被大家說是「世界上最窮的總統」，但他說：「我不窮，我只是很自制，這兩者是不同的！」，「我不覺得我貧窮，我認同古羅馬哲人塞內加對貧窮的定義「需要很多東西的人，才是真正的窮人，那些一直想保持昂貴生活方式的人才是窮人，他們總是要求越來越多，如果我們欲望很多，就永遠無法滿足；而我是很自制的人，不是窮人。自制、簡單穿、簡單度日，東西只要夠用就好，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去維持物質生活，為什麼？如果你沒擁有那些事物，你就不用花上一生去工作以確保能擁有那樣的生活，所以你也就能多些時間給自己」。他認為物質生活會束縛住他，讓生活變得很複雜；他對自由的概念和大多數的凡人不太一樣，他認為只需擁有最基本的物質就能夠過日子，自由就是有時間可以好好過日子，所以說，他奉行的是一套清儉的人生哲學，他認為「物質無法帶來愛，人類最大的貧窮是孤獨，那些永遠不滿足的人才是真正的窮人」他以行動告訴世人，真正的富足在於找到人生存在的意義，而不是經濟上的富裕。 

        他還曾對荷蘭記者說道，「做人應該要謙卑，當我們爭取到重要職位的時候，往往自以為自己是宇宙萬物的中心……但少了我們，世界依然能運行下去，我們離世後也不會有什麼差別。」

        2010年，他當選總統之初，個人的財產申報數字僅僅是一千八百美元，事實上，那是他名下唯一擁有的1987年出廠的金龜車的價值；儘管在2014年，他決定將太太的資產，包括土地、曳引機，還有房產等加進來計算，這讓他的個人財產〝暴增〞到二十一萬美元，但仍遠遠低於絕大多數的政治人物及其他國家元首，直到他卸任，存款依然沒有多少，他沒有利用手中至高無上的權力為自己和家人謀取一分利益，這就是烏拉圭人民如此愛戴和擁護他的原因，也是媒體對他戀戀不捨的主要因素。

        事實證明，荷西‧穆希卡的確努力貫徹自己「生為平民，永遠是平民」的理念，全球有許多網友、讀者，談到這位不是自己國家的總統時，都異常興奮，因為他是這濁世中一道清新的風景，也是這世間的奇葩，人們談到他時內心的雀躍表露出普世人民對領袖品格的期待。儘管穆希卡的政績也有些遺憾，或有一些爭議，但他卸任時仍有65%超高支持度，數千民眾至誠歡送，他樹立了人們想望的典範，在這個世界激起了許多漣漪和迴響。

        「君人者，當思知足以自戒、當思慎始而敬終、當思正身以黜惡……」，位置越高，越要戒慎恐懼。心心念念利益蒼生，尚且未必能完全無過，更何況自私自利、恣意妄為，一世為官，百世牛馬以還，不可不慎啊！